Friday, August 1, 2008

让我想起张艺谋



记得和一个中国做思想史的老师谈张艺谋电影,她淡淡地说,张艺谋在构图和色彩上极有天赋,但他想事情缺乏深度,他其实最好做个摄像师。这话让当时还是低级影迷的我一愣。随着对电影了解和理解的深入,该老师的这句话屡次在我耳边响起,我越来越觉得她的点评犀利、到位。
  
看过了穆森的《The Silence》和这部《魔毯》,我竟然又想起了当年老师给张艺谋下的这个断语。在我看来,穆森的电影风格与张艺谋很有点相似。两者都追求唯美的画面,精巧的构图,喜欢用醒目斑斓的色彩,甚至都刻意营造某种经过浓缩和艺术化的东方情调,比如张艺谋的鸦片烟枪、大片玉米地、女人的大红袄、酿酒坊的酒、染布坊的布,比如穆森的罗纱裹的女人、花瓣染的指甲、肥白的手、浓墨勾画的眼角、游牧民族的帐篷、遍地的牛羊。。。哦,对了,还有色彩艳丽织进了牧民生活的毛毯。
  
穆森对色彩和构图的掌控能力可谓到达了出神入化的地步。片中呈现了大量的西域绝世风光,都可以直接截取下来当桌面。我家领导一边看你一边感叹:穆森应该去拍风光片,多好的前途啊。但穆森不做这样的一锤子买卖,他要讲故事,讲游牧民族的故事。可是,他先把他钟爱的人们审美化、浪漫化了。或者说,他镜头下的游牧民族成了穆森表达一己之见的工具,和那大片的草场、雪山、甚至背景里的牛马羊没什么区别,一种prop而已。从电影里我看不到他们的生活、他们的欢爱情仇、他们的酸甜苦辣。他们也不像是活在地球上的一群人,和外界似乎没有任何关联。他们的根在哪里?他们的盐和糖从哪里来?他们的毛毯是为谁而做?
  
整部电影里的生与死都被赋予了强烈的导演个人主观色彩,不关游牧民族什么事。它所展示的游牧文化,也如同长篇史诗,是被 essentialize后的某种文人化的文化。和穆森家族的另外两个人的电影,他妻子的《The Day I Became a Woman》,他女儿的《sib(Apple)》比,我更倾心于后者。她们的电影采用了更人性化的视角,更逼近真实,能进入人物内心,替他们烦恼、与他们一起快乐,而不是单纯地把对象当成导演自抒胸臆的道具。从理论上来说,Marzieh和Samira是穆森的学生,但她俩的作品足以说明:青出于蓝而胜于蓝。Sib稍显幼稚,The Day I Became a Woman则显示出Marzieh非凡的叙事能力、镜头掌控能力、音效上的修养、和哲理思索的深度。

曾经在一门人类学课上,老师让我们作文,比较人类学史上的夫妻档作品,比如Margery and Arthur Wolf,James and Rubie Watson, 等等。我想什么时候也可以用同样的办法研究下电影史上的夫妻档,甚至父子(女)档 (有没有母子(女)档?),比如这个穆森家族。

1 comment:

Ning said...

啊?那堂课啊?我怎么没比较过啊?